黄粱酒醒还复醉,浮世梦蝶不晓生。
这是一篇写飞了的流水账
我觉得ooc了_(:D)∠)_
1
城墙之上,最宜望远。今日日头正好,玉逍遥裹了一包吃食,就在城楼边上消遣。
这是江南的杭城,人流汇集的所在,车马舟楫来往不息,玉逍遥拿眼一望,少有如他这般闲闲散散、无所事事的人。然而他仍旧坐在那处,零食还未吃尽,一时间也不明白将往何处去。
便在这时见到一人于城楼下伫足,不知在问着货郎什么。许是初到的生客,玉逍遥想。不知怎么的,视线却别不开去。
那货郎抱歉地摇摇头,推着货车将走,这人道了谢,留在原处,似乎有些出神。
君奉天南行到此,也有十数日了,一路上不知问了多少的人,皆是不得逍遥踪迹。当初魔祸弭平,邪神伏辜,玉逍遥虽未苏醒,他体内众天邪王的魔气也被涤荡一空,料想不久便可复原如常,谁知第二日玉逍遥就消失无踪。君奉天曾凝神探察玉逍遥的气息,却感受不到一丝半点,只好无奈地接受了他恐是功体毁损而如同常人的事实。
可茫茫人海,又往何处去寻?先天高人如他,也不免生出一丝无力之感。
一口气还未叹出,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已扔进了怀里。
君奉天下意识接了,仰头望去,被日光晃了眼。那城墙上逆光而坐的人,竟是记忆之中黑发俊俏、眉眼含笑的少年。
玉逍遥招呼着:“前辈找人,怎么不来问问我?我认识的人可是多得很哪。”若不是嘴里吃着东西,说话含含糊糊,倒能更添几分可信度。
城墙下的人看得有些呆。被师兄唤做前辈,当真有种不落实地的恍惚。
暖风骀荡,拂过颊边,又带起几根飘扬的银丝。
华发已生,伊正少年。
“玉逍遥。”君奉天如此说,“我找玉逍遥。”
“啥?”玉逍遥从城墙上跳下来,睁着水润的杏眼指向自己,问,“你找我呀?”
君奉天别过脸,躲过飞扬的尘土,只道:“随我回去吧,师兄。”
玉逍遥后半句没听清,见君奉天已走出十余步,赶忙跟了上去。他一向是个自来熟的人,眼下摸不着头脑,便是一迭声地问问题。
“嗳,我们从前认识吗,前辈?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名字?”
“是不是玉箫知道我偷跑出来,生气了,让你来找我?”
“前辈一看就是先天大人物,要不你我比试一回?你赢了我跟你走,输了你得教我啊前辈!”
他一口气说了许多,教旁人完全插不进话去。
可这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。
君奉天只是纠正他称谓:“叫我奉天。”
“哦,奉天哪。”
也不知是什么缘故,玉逍遥一觉醒来,记忆便退回到他十七八岁的时候,那时他刚偷跑出家门,惹出些许祸事。他苏醒时分还以为是被仇家抓住了手,赶忙搜罗了财物离开,却依旧在江湖上逍遥,本想浪荡够了再回去,倒不料竟平白邂逅了眼前这位至交旧识。
“你说的这些,我半点也想不起来。”
“你只是忘了。”
“可我明明记得玉箫还在等我回去呢。”
君奉天默然了。
“奉天,那……”
“嗯?”
“给你的包子还没吃哦。”
走了一路,君奉天这才想起手上还拿着个叉烧包,尚温,咸甜鲜香。
君奉天一时间甚至以为是自己回溯了时光,见到了他年少轻狂的逍遥。时光荏苒,恒河沙数,弹指一挥间,当真奇妙的很。
玉逍遥语带调侃,还是不信自己一觉睡了千年,要回家去看看。
回去的路倒未大改,玉家的门户依然在那里,叩开门一问,却全然不是自己熟识的人。
离了玉家,玉逍遥还是笑着:“我不过是离家远游一遭……奉天你说,像不像是观棋烂柯,黄粱一枕?”
而后再欲调侃,一时间却也说不出什么俏皮话来。
君奉天语拙,不知如何安慰他,拉过玉逍遥的手握在手心,道:“你不愿想起来就算了,我一直都在。”
玉逍遥微微一缩,却没将手抽出来,任由人握着:“我也没说不愿意。”说着想起一事,语调低下三分,“那多对不住你呀师弟,师兄我怎好将你忘了?”
师弟一呆,将师兄的手松开了。
玉逍遥追上去:“你是不是喜欢我?”而后不待回应又自己补充,“像我这样有眼光的人,一定是喜欢你的。”
被喜欢的人老脸一红,待回过神来时,这个满嘴不着调的人早在路口等着,眉眼含笑,如早春初阳。
2
玉逍遥原本想先去见见这千百年中结交的好友亲朋。也许多见见就能想起来了呢,他如是说。然而君奉天还是坚持先往云海仙门。
结果尚未进入传说中的仙人之地,就已被云尊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。
云徽子急急忙忙冲出来,拉着玉逍遥左看右看:“大师兄!活的!啊不对!大师兄怎么变小啦!”
这种反应,可以说果然是他玉逍遥的小师弟么?
玉逍遥笑笑,云徽子还没撒手,脑袋也凑过来,很好奇地问:“大师兄今年贵庚?”
“他十七。”君奉天答的。
“嗯,十七。”玉逍遥点头确认。
“咳,咳”,云徽子缩回了手,化出盘古仙尘搭在小臂上,终于正经了许多。
他细细看了玉逍遥一遭,沉吟良久,下了论断:“大师兄有救!”
按照云徽子的说法,玉逍遥当初被魔气阻塞经脉,连带着与之相关的记忆亦含糊了,至于功体却是无碍。
君奉天同意这种说法,补充说:“玉逍遥如今确实不可动用仙门招式。”
“明明……”是我不记得如何用……玉逍遥想反驳,蓦地想起日前师弟曾详细教过他,于是住了口。
“唯今之计,乃通顺淤塞的经脉,将修为恢复到原来的水平。”这是云徽子说的解决之道。
如此便能想起事来了么?玉逍遥歪着脑袋想,觉得万分不靠谱。然则另外两人神情严肃,应当不是说笑语。
“疏通经脉,你们倒是说说如何疏通啊?”
“神皇之气可能有用,还有仙门的玉泉。”君奉天推测道。
云徽子叫过几个云生,吩咐去打理玉泉,而后补充道:“还要多呼吸新鲜空气,少到雾霾重的地方去。”
“喂!”玉逍遥插嘴,“我觉得关键是情景重现啊,失忆的人不都这样,也许突然就想起来了。”
没人理会他,玉逍遥深感自己被忽视了。
明明我是大师兄欸,云海仙门真是个不重视长幼伦理的所在。
玉逍遥嘀嘀咕咕,拉着君奉天一同往玉泉去。君奉天原本并不愿去,然而据云徽子所说,玉泉亦可助他弥补仙门功体之阙,玉逍遥留了心,径自挽过师弟的手臂。
“你知道路怎么走?”
“不知道,所以要奉天你带路啊。”玉逍遥理所应当。
3
若非亲至,很难想象云鲸之上还有如此一眼温泉。泉水极清澈,灯烛照映下,可见池底莹莹白玉。
玉逍遥除去衣物坠饰,散开头发,身上只披了一件极轻薄的宽袍。他走到池边,裸足伸至泉水中一点,感到一丝暖意从足尖漫上心头,极惬意,便将整只脚都迈进水中。雾气蒸腾,熏得人有些迷蒙,玉逍遥回头看去,正对上君奉天的眼,进而从对方眼中发觉了隐约的一丝局促。
玉逍遥莞尔,向君奉天伸出手去。君奉天递过手,玉逍遥握住了,用力一拽,两人一同摔入水中。
霎时间水花四溅。
外面云生听到水声皆是一惊,却还记得云尊的叮嘱,眼观鼻、鼻观心,但作不知罢了。
玉泉池水实则深得很,玉逍遥动静虽大,倒也没摔多疼,兴头未过,还抱着人在水里滚了几遭。
闹够了就趴上一块浮石喘气。
不知是否是尚未复原的缘故,玉逍遥好像是有些气力不济,浸在温润泉水之中,骨头都懒散起来。
然而调笑的力气还是有的。
“你笑了。”他对君奉天道,眼角眉梢,尽是得色。
“胡闹。”君奉天嘴上如此说,言调中却是含了笑意,听在玉逍遥耳中,近乎是纵容了。
“怎么像教训晚辈似的,我可是你师兄欸。”玉逍遥得寸进尺:“师弟你不喜欢我胡闹么?”他说话间捉住一缕飘荡过来的银灰长发,将发梢绕在手指上把玩着,只是离得不近,动作间难免扯动了头皮。头发的主人顺势往玉逍遥处迈了一步,于是他伸手便能摸到发顶,也就当真摸了几把,将人的头发都揉乱了。
君奉天捉住他皓白的手腕,道:“玉逍遥,适可而止。”
玉逍遥才不,另一只手摸上了他脸,去拭那脸颊边上的点点水渍。倒没有被躲开。
想来也是错觉,这平常端肃的人,竟是被暖热的温泉水熏出了耳后薄红。
玉逍遥想要调笑几句,却见奉天他两指搭在自己腕上,正探着脉象。
两人一时皆默然。
水汽重又弥漫开来,笼罩在小池一方,纵是近在咫尺的人,都看得有些不真切了。
玉逍遥忽而问:“你我从前来过此处么?有没有这般胡闹过?”
君奉天点头,道:“以前我们,更胡闹得多”。
玉逍遥便要他讲讲过去。
君奉天莞尔,抬头望向远方天际,从过往烟云中拣出一二件小事。
玉逍遥静静听着,望望满天星辰眨巴眼睛,什么也想不起来。